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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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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祝螢看著那長老端上來一個木盒子,裏面正齊齊擺放著十枚斬魂釘。方才押送秦嶼的兩名弟子將他按倒跪在地上,等著長老走下來施釘。而其餘人,不論是崟一宗的弟子,還是其他各門派的弟子,都仿若看客一般,冷眼看著這一幕,等待著酷刑降臨在那道孤寂的背影上。

劇情裏可沒有這一趴,要是真讓它發生了,豈不是給反派的黑化添油加醋,成為助力嗎?他昨天才受了經脈斷裂之苦,今天若再受這斬魂釘的處罰,也不知道能不能撐住。

那她的任務不就泡湯了。

而且要讓她眼睜睜看著自己寫的反派受這些人的折磨,她可看不下去。

所以她非常果斷地沖了出來,雙臂展開擋在秦嶼面前,語氣異常堅定:“住手!”

尹長佑看到她,果不其然臉又綠了:“祝大小姐這是做……”

祝螢絲毫不給他說話的機會,這人慣會說些場面話,要是話頭掌握在他手裏,肯定沒辦法為秦嶼爭取到不受罰的機會。

“你們有證據證明這東西是他做的嗎?”

她之所以這麽篤定,如此有底氣地相信此事與秦嶼無關,敢給他打包票,只因為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這滿是邪術的符紙其實是來自費山那邊作祟的大妖怪。

正如昨晚尹長佑所說的,費山腳下的村莊裏多有妖魔作祟,而這符紙是崟一宗的弟子下山探查的過程中一時失察,中了妖魔的詭計,結果慘死於邪術之下。三名弟子慘死,身為掌門的尹長佑不僅沒有第一時間察覺不對勁,出了事以後還想將責任推到與此可以說完全毫無瓜葛的秦嶼身上。

祝螢能想到他這麽做唯一的目的,就是為了以此抵過或者說淡化他女兒尹琳琳對秦嶼的重罰,順便還能找個擔責任背鍋的人。而秦嶼便是這最好的人選,沒有人會懷疑這件事的可疑,相反還會拍手叫好。

只因為他的身份在這群人裏面略顯尷尬又最為合適。

畢竟誰又像他一樣有一對背叛正道,與魔族勾結殺害同門又洩露宗門秘密的父母呢?

恐怕尹長佑是昨日得知尹琳琳罰了秦嶼之後便就已經做此打算,要將弟子的死歸咎在他身上。

只是她以為讓秦嶼背鍋認下昨日的斷經脈之傷也就罷了,居然還真的要給他治罪。

崟一宗的厚臉皮,她還當真是見識到了。

而她的質問也恰恰戳中了尹長佑的心。他的確沒有證據,只有一張空口無憑的嘴和別人不敢反駁的掌門身份。

崟一宗對秦嶼恨之入骨,斷不會懷疑是不是他做的,巴不得將所有不好的事情都推到他身上,好讓他死無葬身之地。而其他宗門,要麽同仇敵愾,要麽漠不關心,總之誰也不會站出來問他要證據。

但他偏偏遇上了祝螢。

“若是沒有證據,便不可以這麽隨隨便便地處罰人。”

秦嶼擡起頭,只看得見少女的背影。她還是穿著昨日那件耀眼的紅裙,雙臂展開,嬌小的身軀竟也想要築起一道堅實的防護罩,將他護在其中。不過他看不見她的臉,不知此時她的神情是什麽樣的。

是惺惺作態,假意維護呢,還是真的想要為他辯白。

他倒是挺想看看呢。

其餘宗門的人雖然並不在意秦嶼的生死,而且也有不少人想處之而後快,但沒人會明面上站出來說支持沒有證據就處死一個人,這很顯然違背正道的做派。

而尹長佑被祝螢打得措手不及,臉色鐵青,想發火又顧及到她的身份不好直言,一口氣在喉嚨裏不上不下的,倒是祝螢替他解了圍。

“不然我看這樣好了,反正比試大會第二輪是要去費山除妖,不如將秦嶼一起帶上,讓他捉拿住畫這張邪符的罪魁禍首,既抓到兇手為死去的弟子們報仇,又讓他自證清白如何?”

“你是如何知道第一輪……”

尹長佑很會抓重點,因為比試大會的內容是由他和各位長老一同商定的,並沒有對外公布,去費山除妖魔的確是第一輪比拼內容,卻不知道這祝螢是如何曉得此秘密的。

她雙手背在身後,言之鑿鑿,反應極快地打斷了他,隨口解釋道:“偷聽到的。總之,若是秦嶼沒有抓到兇手,到時候你再治他什麽無能的罪名,也比現在更能服眾,你說是吧。”

坐在一旁的尹琳琳不滿地回懟道:“我爹可是掌門,是你的長輩,即便你是歸元宗宗主的女兒,說話也得敬重他幾分吧!”

昨日攪亂了她的計劃,害得她被父親罵了一通,今日又要來摻和一腳。她簡直恨得牙癢癢,心道這祝大小姐果然同外界說的一樣讓人討厭。

尹長佑擡手阻止她繼續發洩不滿。他思索了片刻,不得不承認祝螢的提議算是比較好的辦法。原先若是直接將秦嶼治罪,沒有人會說什麽,當然保不齊會有一兩個別的宗門的弟子說閑話,但都無傷大雅。

但現在祝螢出來質疑,他又給不出證據,直接治罪肯定是行不通了,光是歸元宗、留仙居等等肯定會紛紛跑出來說他有失公允。這樣一來,罪是治不了了,證據又給不出來。

而她所說的這個辦法的確能解他眼下兩難的困,可直接采納不就變相承認他的確是沒有證據就想給人用刑嗎?

就在他糾結之際,青山仙尊施施然走進大殿,散開兩名弟子,將秦嶼扶起來:“本尊認為這位小姐所言極是。”

有了仙尊發話,尹長佑也不再猶豫,沈著臉回應:“既然青山仙尊都如此說了,那便這樣處理好了。”

祝螢回過頭,與青山仙尊對視,對方只淡淡一笑,朝她頷首。她也不甚在意,禮貌性地回了個微笑,再對著秦嶼笑了笑:“沒事啦!”

秦嶼將將站起身,被她明媚的笑容晃了眼,呼吸一滯,堪堪花了片刻才緩過神來,隨即立馬收斂起失神的樣子,裝作漠然,與她擦肩而過。

而祝螢小步地追了上去,關心地問著他的身體狀況。

“你的經脈已經修好了嗎?毒清理幹凈了嗎?早飯吃過了嗎?”她活像只什麽都想知道的鳥雀,嘰嘰喳喳的,吵得秦嶼耳朵疼,一句也不想回應。

沒有得到回覆也在祝螢的意料之中,不過身體狀況應該沒有什麽大礙了。畢竟昨天都已經差到系統都要崩潰了,一直狂下病危通知書,今日竟然就能來試煉大殿,看著似乎已經好了很多。

不愧是意志力頑強不屈,和主角有得一拼的反派。

她跟著秦嶼回到人群中,準備繼續聽尹長佑規劃比試大會。

而一看到秦嶼前來,其餘人便紛紛不約而同地讓出了一小步,似乎不願意與他站得太近,以至於到最後只有秦嶼和祝螢站在一個像是專為他倆畫的小圈,十分紮眼。

祝螢表示無所謂。既然她要攻略反派,自然和他走得越近越好。

她小心翼翼地從懷裏取出一個精心包裝起來的棗泥酥,打開外層的紙,遞給她:“廚房做的早飯,我特意給你留的。”

秦嶼果然偏過頭來,定定地看著那塊棗泥酥,默不作聲。

祝螢料他這人戒備心強,尤其是昨天自己給的那包子還——所以她立馬拿起棗泥酥咬了小小的一口,含糊道:“你看,我都吃了沒有毒的!”

眼看秦嶼盯著自己的動作,她又繼續補充,為自己辯白一番:“昨天的包子不是我下的毒。”

秦嶼眼神怔楞,似是沒想到她會這麽坦白。他對上少女格外真誠的雙眼,看起來並不是作假。

“真的,我發誓,我不知道那裏面有毒。”祝螢一邊吞咽,一邊著急地解釋著,生怕他誤會自己。

經過昨晚上這麽一分析,她幾乎斷定自己被扣的那五十分好感度極有可能就是因為那個下毒的包子。這種害人的誤會可能不能當做一個隱患一直埋著,必須早點解決,理正反派對自己的壞印象。

臺上,那尹長佑不愧是變臉大師,方才還僵硬的神色現在陡然變化成跟沒事人似的,一本正經地宣讀比試大會的規則。

祝螢沒心思去聽,那些內容都是她寫的,她了然於心,一邊吃一邊和秦嶼搭話。

不過都是她在說。

“你的傷什麽時候好的?修補經脈這麽快的嗎?不愧是青山仙尊啊。可是他怎麽沒護著你,讓你又被那家夥給拐過來差點受罰了。”

雖然知道青山仙尊沒辦法事事護住秦嶼,但她以為那只是因為他常年閉關,無法關切到外面發生了什麽,卻沒想到昨日還放心地將反派交給他,今日就差點又讓反派受傷。

也正因如此,祝螢才想到要把秦嶼帶去比試大會。

一來是解決他眼下被扣的汙名,不讓那些人借機傷害他,好還他一個清白;二來也是帶他出去,好讓他離開這吃人的崟一宗。這樣即便沒有青山仙尊的照拂,也能遠離崟一宗對他的仇恨。

若是少一點被欺負,說不定反派就不會黑化得那麽壞,那麽徹底,最後落得慘死的結局了。

“第一輪是去映日林抓妖獸,第二輪才是去費山抓妖魔。等明日第一輪結束,咱們就可以去費山了。”祝螢完全沒在聽尹長佑說些什麽,拉著秦嶼小聲地開小差,“等去了費山,抓到罪魁禍首,就可以還你清白了。到時候那掌門老頭兒就不敢亂用私刑了。”

她將棗泥酥吃得幹幹凈凈,嘴裏還回味著棗泥的芳香。

“你信我?”

這好像是秦嶼同她說的第三句話。

祝螢牢牢記下,反派搭話越多就說明她離任務完成更進一步,這是她前進的象征。

“當然!”

“為何?”

反派接話快到祝螢都沒反應過來,楞了一瞬,卷翹的睫毛撲閃撲閃,扇動著她的迷茫,然後自信地脫口而出:“我就是知道。反正你不是那樣的人!”

這下輪到秦嶼楞住。

從來沒有一個人如此堅定地和他說過這樣的話。

所有人要麽只會打壓他,要麽只會和現在周圍避開他的人一樣,遠離他。最初是如此,出了事以後更是如此。

但他不相信,或者說是無法相信。

真的會有人毫不了解他的情況下,能從心底堅信他沒有做過那些事情嗎?

如果真的有,那麽這份堅定會持續多久呢?

一天,一個月,還是一年?

他不是賭徒。

這種自艾自憐的奢望,從來不屬於他。

不過他倒想看看這位大小姐的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裝著什麽心眼。

“算了先不管這些,你先吃……”完全沒有察覺到他眼裏暗流湧動的祝螢看著自己指尖殘留的棗泥酥的碎屑,尷尬地扯了扯嘴角,“不好意思,吃著吃著給忘了,下次再給你帶。”

秦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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